2011-01-21 中國時報 【夏曉鵑】

昨日有場特別的紀錄片與新書發表會,是為紀念過世即將周年的成露茜教授而辦。特殊之處在於成教授並非媒體紅人或政商名流,她過世的消息也並未出現在主流媒體。然而,露茜過世後,美國的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為她降半旗;來自世界各地的朋友,紛紛在《台灣立報》架設的紀念網站上留下令人動容的追思文;追思會上,上千人從四面八方趕來,向露茜告別;過去一年,數場研究會聚焦探討和評論露茜的種種貢獻。

     在「綿延的生命」紀錄片中,記錄了露茜詰問幾位有心從事媒體工作者的年輕人的畫面:「你們想當記者,心裡有典範嗎?有想過自己要成為像誰那樣的記者嗎?」一群記者無以回應。露茜的追問,並非要讓每人心中都有崇拜和追隨的偶像,而是要反思自己工作的價值與理想,即使目前沒有典範,我們也可以「創造典範」。

     露茜關於「典範」的提問,不僅適用於媒體工作者,我們可以問任何人:我們心中是否有典範的政治家、老師、表演者、社會工作者、廚師、水電工、農夫等等。

     反思誰是自己在學界的典範時,我才理解,何以露茜的驟逝能夠引發如此綿延不斷的追思。因為,她樹立了一個不斷追求「理論」與「實踐」結合的典範:在一九七○年代亞裔仍備受歧視的美國,創建了充滿批判與實踐色彩的亞美研究中心;回台灣後,創辦以「有學有術.實踐基層.回歸理論.再造社會」為目標的世新社會發展所;經營許多以「為弱勢發聲」為宗旨的報紙,包括首創的以越南語和泰語出版,服務在台灣的移民/工的《四方報》。露茜做了很多事,許多以失敗收場,但她鍥而不捨地摸索、創造各種結合理論與實踐的可能方式,雖然充滿挫敗,但她總是正面地迎戰,思考下一步的可能。

     許多與露茜同樣在一九六、七○火紅的革命年代成長的知識分子常以「年輕時天真幼稚」而輕率地否定了自己曾擁抱的理想、合理化現今與世俗的同流。露茜從未否定自己年輕時的理念和夢想,而是不斷在挫敗中重新站起。也正是這種拒絕放棄追求理想的意志與精神,使露茜的離去攪動了許多人難以形容的情緒,一種對典範逝去的傷痛。

     現今的台灣,是個輕視,甚至鄙視典範的社會。典範,追求的是一種信念、理想,使我們的作為充滿靈魂。然而,放眼望去,充斥的卻是急功好利、短線操作。以我的職場為例,各大學汲汲營營地撰寫華而不實的計畫書與結案報告,爭取上級長官的青睞與補助;教育部追求的並非教育百年大計,而是企圖以大把鈔票,砸出個百大名校;教師在重重壓力下,個個戒慎恐懼,不眠不休地撰寫可以集得升等點數,卻無關宏旨的文章。

     現今高教體制陷入「忙盲茫」的結構中,關於大學教育核心價值的問題,往往被譏為大頭病、阻礙獲利效率。大學教師或各級管理者,鮮少反思:我們心中關乎高等教育的典範為何?我們每日的作為是否充滿靈魂?今天的作為在十年、百年,甚至更久遠的未來,有何意義與貢獻?

     值此典範失落的年代,或許正是諸多憂心現狀之士,排除萬難創建典範的歷史時刻!

     (作者為世新大學社會發展所教授兼所長)

資料來源:http://news.chinatimes.com/forum/11051401/112011012100445.htm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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